我的小苹果

  秣陵小学   吴俊

2014年6月大学毕业，辗转几周后，我来到了美丽的秣陵，在秣陵中心小学任教四（4）班语文，并有幸担任此班的班主任。四（4）班有着不一样的传奇，现在这个班级里还有50个可爱的小苹果，每个小苹果都有属于自己的大树，而并不是所有的大树都是粗实的。特殊的地理环境，特殊的历史时代，以及各种有意或者无意的安排，造就了四（4）班每位同学不一样的童年，其中有位小男孩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

那天，我站在讲台上，第一次见到这些大小孩，心里莫名地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老师！我没有位置！”突然的一声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原来有个胖小孩没有座位，班级里少了张椅子。那个小孩直挺挺地站在教室最后面，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脸微抬，望着我，我赶紧把他叫到讲台前，让他坐在教师专用椅子上，于是，我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小孩：身高在同龄人当中算高的，一米四九的样子，一头流行的学生头，方方圆圆的脸，两只小眼睛，小嘴巴下面看不见脖子。我低下头问他：“你叫什么？”他抬起头，睁开眼睛说：“我叫聂彬彬。”

开学繁杂的任务以及对身份转变的不适应渐渐让我淡忘了开学报到的这一个小插曲。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在学校领导以及办公室同事的帮助之下，我逐渐认识了我这个班级里的所有孩子。翻开班级花名册，点到聂彬彬时，“多动，父母离异，父亲忙于工作，家长过于溺爱，爱哭”这十几个字便浮现在我脑海里，聂彬彬再一次进入了我的视线。下课时能见到他和同学追逐打闹，上课时也能看得到他高高举起的手，也听到他在教室后面摆弄桌椅或者文具的声音。当然他还有许多让我烦心的事：字迹潦草，上课捣乱，喜欢插嘴，期中还没到，就有不少老师领着他到办公室向我告状。稍微对他说一些严厉的话，他的眼泪就像没旋紧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地淌水。

学期过半，聂彬彬的成绩不尽人意，次次只能考到六十几分，期中考试甚至只考到60.5分， 差一点点就不及格了！那时我看到他都是一脸的感叹号——要不及格啦！！！因此，我决定找他进行一次深入而彻底的谈话。谈话的内容不可详尽，只记得他怯怯懦懦地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我还没说些什么，他就哭了。问他哭泣的原因，不肯说，再三询问，才知道有小孩说他妈妈的坏话，说他妈妈不要他了，他也曾因这事在辅导班和别的小孩打架等等。这时，我才明白聂彬彬其实对他的妈妈是很在乎的，我也才明白我的“反应”是如此迟缓，也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他的问题，而是把上课管不住自己没有认真听讲当做导致分数提不上来的主要原因。之后，我就和他谈心，告诉他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妈妈还把买给他的新衣服送到了办公室等等。在我的劝说下，他渐渐停止了哭泣，也明白其实他的妈妈并没有离开过他，也是一直在关心他的，正如他的爸爸一般。就当我以为谈话已经结束让他回去的时候，他慢慢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想走又不走的样子，我喝了口水，注意到他的动作，又把他叫到我的办公桌前，看着他低垂的眼睛，问他：“聂彬彬，你还有什么话想跟老师说吗？”“我……我……老师，我不想一个人坐……”“为什么呀？”“因为我上课管不住自己，前任班主任把我调到了最后。我不想让其他同学看不起，我想要变好！我就是在上课的时候想玩，老师，请你帮帮我！”

在他走后，我想了很久，便在第二天做了一些改变。

第二天，我把他调到了二三两组中间靠前的位置，因为四年级第一学期，四（4）班总共有51位同学，所以如此安排之后，整个班级看起来就整齐了——原本聂彬彬是一个人坐在第三组的最后，现在每个小组都是12人。这样，我也就能更方便监督他的言行。在上课之前，我还把聂彬彬叫到办公室跟他说明如果以后发现他上课还是捣乱插嘴开小差，那我以后就不会喊他回答问题，他赶忙点头。另外，我还给他找了位小师父——学习委员谢文宣同学，我要求聂彬彬的作业必须让谢文宣同学检查过之后才能上交给我看，作业讲过订正后还有错误就要重做一份作业；聂彬彬有什么疑问可以课后随时询问谢文宣；谢文宣有发现聂彬彬偷懒就可以直接把他“扭送”至我的办公室，聂彬彬因偷懒而被送至办公室一次就把他调回原来的位置等等。聂彬彬满口答应。

我本以为新规下达两天之内，聂彬彬必定变回原形，没想到两天后，三天后，一个礼拜后聂彬彬都没被“扭送”至办公室，我心中不免疑惑：难道这小子真的改变了，还是谢文宣没在管他？于是，下课后我站在教室后面外观察，聂彬彬果然一手拿着一个直尺在空中晃着，另一只手却在扭扭歪歪地写着字，而身体也是横侧着的，可见其做作业之“憨”。不过几天观察下来，聂彬彬确实没有在“偷懒”，虽然他现在还是管不住自己，还是会一心二用，但是，他确实比之前有“忍耐”的多了。

期末考试来得很快，这次跟以往不同，四年级语文由外校老师监考，而且试卷也是由上级统一批改，即使这样，聂彬彬也没有让我失望，76分，他不但跨越了70分的门槛，而且还跃进了一步！虽然这在语文成绩单上是很小的一步，但是在聂彬彬的语文学习上却是一大步。就拿最近的一场考试来说，聂彬彬考到了81.5分，事实证明，他经过自己努力在持续地进步着。

在最近的一次语文课堂活动中，我发起讨论：你身边人发生了哪些改变？同学们纷纷举手发言，有不少同学讲到聂彬彬的改变，比如上课插嘴变少了，作业字迹变好看了，成绩有所进步，不爱哭了……讲到不爱哭了，全堂哄笑。

其实聂彬彬并不是全班唯一值得班主任注意的孩子，他的身世也并不是全班最惨的，但是他拥有一颗率真的童心以及一颗愿意改变的上进心，这些都是现在的我们或缺少或迷失的而需要我们去呵护的。对于我来说，聂彬彬不算成功的，成功只是我的一次尝试，四（4）班这棵大树还有我需要修剪浇灌的地方。